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峰山人民抗日故事

时间:2017-09-12 14:10来源:未知 作者:睢宁新闻网 点击:
周保光 口述  邢敦岭整理
 
  【作者注】2014年4月7日下午,我和五弟邢冰外出踏青游玩,路经睢宁县王集镇峰山村(抗日战争时期属于铜山县管辖)。早就听老辈人说峰山人民奋勇抗战的英雄事迹。途经村里时,见一老者在院中藤椅上正襟危坐。我们兄弟二人便过去与之攀谈起来,方知他是现峰山九队周保光老人,当年曾任峰山乡民兵中队长,1925年生人,现年90岁,却面色红润,耳不聋眼不花。他向我们讲述了峰山人民在抗日战争中不屈不挠、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,现记述如下,让我们的子孙后代永远记住那个血与火的年代。
 
  打鬼子三战三捷
  抗日战争时期,日本鬼子到处建据点,盖炮楼,十里一碉,八里一堡,把广阔的大平原像切豆腐块一样分割成一块一块的“日占区”,以便他们镇压抗日军民的反抗,巩固日伪政权。当时的双沟区、柴湖区、王集区、八义集区都设有鬼子据点。双沟据点驻扎鬼子三十多人,这是鬼子维持治安的地方部队,双沟还设有鬼子司令部,官兵经常轮换,另外还驻有伪军两个中队,伪军大队长外号高大牙,两个中队属维持会武装,维持会长张德坤。1943和1944年间,双沟的鬼子及伪军经常出来扫荡,实行三光政策,灭绝人性,手段极其毒辣,百姓苦不堪言。
  当时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武装将乡政府设在峰山,下辖十一个自然村。上级之所以将乡政府设在峰山,是因为峰山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,北面是连绵不断的几座山峰,峰山村依山而建;南面是古黄河大堤,形成天然的屏障;东面二里路是鲤鱼山,上面修有工事;西面是大平原。南面和西面垒起四米多高的石围墙,每隔五十米左右有一岗楼,围墙长八百米,有十六座岗楼。每个岗楼有岗哨一名,站岗从晚上站到天亮,中间换岗。整个村庄分为南门、北门、大北门和西门。只有东面没砌围墙,相隔二里路就是鲤鱼山,鲤鱼山就是天然的东大门,有山作屏障,敌人休想偷越进村。就这样,峰山人民用自己的智慧和力量,将峰山村打造成一个坚不可摧的战斗堡垒,易守难攻,使日伪闻风丧胆。
  1943年农历三月十二日,清明节刚过,驻扎在双沟镇的日本鬼子和维持会下乡扫荡。日本鬼子三十多人和维持会两个中队倾巢出动,从双沟据点出发顺黄河古堤到胥湾村。岗楼上的瞭望哨看见鬼子来扫荡,黄河堰以西是高大牙带领的伪军两个中队,日本鬼子则占领一条长堰,居高临下,占据有利地形。根据“上级能打则打,不能打则退,实行游击战术”的指示,因为堰西坟包多,有松树林,便于隐蔽,于是我决定带领基干民兵四十多人在堰西偷袭敌人,阻止伪军进村,另一路基干民兵三十多人由吕秀武带领,在黄堰上对鬼子进行阻击。战斗打响后,伪军迅速退到松树林里,不敢前进一步。此时,负责阻击鬼子的吕秀武却感觉压力很大,因为鬼子有一门四八炮,一挺重机枪,而我方并没有重武器,于是我便留下二十多人阻击伪军,亲自带其余二十人去支援吕秀武。鬼子企图堵住援军,阻止他增援,就集中火力,用炮打,先后共打了二十八炮,有一个队员周维明当场负伤,机枪子弹穿肺,我们将他抢下阵地,运回村里。战斗从早上八九点钟一直打到中午十二点,在两路民兵的英勇抵抗中,鬼子和伪军始终未能前进一步。战斗共打死维持会七八人,鬼子负伤一人,我们负伤一人。鬼子见久攻不下,便和伪军狼狈地撤退了。
  中间只隔一天,农历三月十四日,鬼子和伪军两个中队又扫荡过来了,企图雪上次失败之耻。这次鬼子调来了一门八二迫击炮,还有四八小炮。八二迫击炮的威力比四八小炮要大得多,他们在过了胥湾村半里路停住,开始用大炮直轰峰山。当时吕秀武正带队掩护群众撤退,在民兵掩护下,老百姓牵着牛羊,扶老携幼,有些妇女抱着孩子向山北边交通沟里跑。交通沟一人多深,鬼子从外面看不见人。我当时只带沈启林和程新明两个人,在执行正常巡逻任务,见敌人排了黑压压一大片,我知道敌情十万火急。正好堰上有两个土庙子,还有杏树林和许多坟包,我们便顺堰观察敌情。鬼子的炮火十分猛烈,炮弹直射峰山村里,许多房屋燃烧起火,村里成了一片火海,硝烟弥漫了整个村庄。鬼子打过三十多炮后,牵着大狼狗顺堰往前冲。我带二人迂回到堰东梨树林和日本鬼子直对过,他们在堰上,我们在堰下梨树林里,相距大约五六十米,我们三人一齐开枪射击。每人打过一枪后转到别的地方,以防炮击。对打过一阵后,我有点儿不耐烦了,趁着敌人不注意,又带着二人跑到堰上迎头打鬼子,撂倒两个鬼子后,旋即又跑到堰西石家老林地隐蔽起来。这样神出鬼没地打击敌人,把敌人打得晕头转向,鬼子摸不清我们到底有多少人,不敢贸然前进一步。双方僵持到中午时分,鬼子撤退。这时,吕秀武带人回来了,我们跟着鬼子屁股追。鬼子边撤边打,不仅用枪还用炮打。我们有个队员周祥列被一炮打倒,当场牺牲。我们一直追到王营,方才撤兵。
  接连两次惨败,致使鬼子少佐恼羞成怒。再次扫荡时,他们便改白天为晚上,企图趁着夜幕掩护偷偷地摸进峰山村里。    
  1943中秋节刚过,农历八月十七晚上十一点钟左右,鬼子和伪军夜里偷袭峰山。一路从南边往村里打,一路从西边往村里打。村外有石围墙,轮班站岗放哨。这天夜里我带二班岗,巡逻查岗,到南边发现梨园有敌人。岗哨喊:“什么人,干什么的?”无人应答,岗哨打了报警枪。敌人距围墙有百多公尺,鬼子和伪军有一百多人。听到枪声,敌人乱了,慌忙吹起冲锋号,成群的敌人弯着腰扑过来。我们一拉溜四个岗哨连我有五棵枪,每人两个手榴弹,十几个手榴弹砸下去,敌人吃不住劲了,纷纷掉头退回去。
  西边摸进的一股敌人岗哨未发觉,敌人爬进围墙,二十多个敌人顺着围墙往南打。当时有一个站岗的民兵名叫程广军被一枪打死,敌人砸烂锁打开西门,冲进来了。枪声就是信号,我们听到枪响,知道敌人摸进来了;民兵基干队听到枪响,都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(当时战争年代,睡觉都是和衣而卧,从不脱衣睡觉),端着枪冲出来,在围墙里打。月光朦朦胧胧的,老百姓也跑到围墙跟前参战。我组织十几个人往西打,我用平推平捅枪打连发,枪声清脆,如同爆炒豆一般,很像轻机枪。鬼子和伪军听到“机枪”响,以为有主力部队驻扎于此,便逮住二十四名老百姓,慌忙撤退了,牛羊也被牵走了一部分。被捉去的人里面,其中有村长周道成,村农会长沈启富。
  这次战斗,基干队的子弹打光了,上级及时给我们补充了一部分枪支弹药,这更坚定了我们与日伪战斗到底的决心。鬼子把老百姓押到双沟据点里,严刑拷打审问,要粮要钱要枪,不给的话,就要把这些人活埋、枪毙,把村农会长沈启富用铡刀铡了,并放出话来,限期峰山村交粮交钱交枪,否则,后果自负。面对敌人的嚣张气焰,上级指示我们,派几个侦察员化装侦察,设法打进双沟去,摸清敌伪大官的家属情况,逮来换人,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”。当时是日伪政权,伪军是汪精卫的部队,是专门为日本鬼子效劳的“正牌”汉奸走狗。顽军是地方常备旅,是维持地方治安的部队,同样是替日本鬼子效劳的。侦察员了解到常备旅二团团副徐淮沛的父亲、家属和小孩都住在双沟前街,四周都是驻扎部队保护着他家,像住在保险箱里一般,自以为十分保险。当时,我党地下工作情报股长周祥荣(时任淮北第三军分区敌工部情报处情报股股长)潜伏在双沟“瑞泰祥店”当店员,做情报工作,我们通过他花钱贿买伪军围墙上和后老堰(黄河古堤)上的岗哨。一切工作准备就绪,我们派去了魏思光、周祥达和老佟三个便衣队员趁着夜黑潜进去,把徐淮沛的父亲用布堵住嘴,用一束白布脊梁对脊梁地把人背了出来。我带着基干队民兵在双沟后堰接应,负责把他们安全地接回来。后来通过安青帮头头大赵村的赵乐义从中调解,敌方同意放人,我们也放人,人换人。就这样,我们被抓去的二十四个人除了沈启富一人壮烈牺牲外,其余二十三人全部回村。
  我们采用神出鬼没的游击战术机智巧妙地打击敌人,使敌人再也不敢轻易来峰山扫荡了。
 
歼伪顽全民皆兵
  1944年农历腊月初十,睢宁县伪顽常备二团勾结灵璧县保安司令唐广金合伙进攻峰山。唐广金属土匪招安,号称杀人魔王唐司令,驻灵璧县城北张庄据点。原来峰山地区是睢宁县常备二团的辖区,他们三天两头在峰山要钱、要粮、抓丁,自从新四军占领峰山后,开辟成解放区,常备二团就再也筹集不到粮草,抓不到壮丁了,他们急红了眼,把峰山看成是眼中钉、肉中刺。常备二团虽然号称团,但其建制只有六个连,每连四五十人,总共只有二三百人。他们虽对峰山人民恨之入骨,却苦于力量不足,无力攻打峰山,所以才勾结唐广金一起打。
  这天早晨四五点钟,田野和村庄连成黑乎乎的一片,西北风呼呼地刮着,树上光秃秃的枝条吹响尖锐的哨音,颇有点刺骨的寒冷。常备二团倾巢出动,集结在峰山东部;唐广金带领六七百人集结在峰山西部围墙外。大约六点钟左右,敌人从东西两门同时进攻,企图东西夹击,扑灭峰山抗日力量。常备二团很快占领了峰山东门,他们仗着人多枪好,“嗷嗷”叫地猫着腰端着枪往前冲,团长陈花脸(因脸上长满白癫疯而得此绰号)狂妄地叫嚣:“弟兄们,谁先冲进乡政府,奖赏大洋两块!”有当官的打气和金钱的诱惑,一些亡命徒拼命往前冲,很快,前山后山、二闸都被敌人占领了。我联防队驻后山,只有二三十人,顶不住敌人进攻,无法坚守,边打边往西撤退,和我主力民兵基干队七八十人汇合。
  常备二团开始进攻后,西面的敌人也发起了进攻。唐广金率队从围墙西北约二里路开始往前蠕动,堰西坟包多,每个坟包后面都趴着几个敌人。唐广金亲自督战,六七百人的队伍蜂群一般黑压压地压过来。岗哨发现敌情,鸣枪报警。敌人吹起进攻的冲锋号,越过圩西海子(壕沟)以后,冲到围墙跟前。咱们基干民兵趴在围墙上,用步枪、手榴弹居高临下打击敌人。由于我们火力弱,压不住敌人,他们仗着人多枪好,硬往围墙上爬。这时,村里的男女老少有几百人都爬上了围墙,居高临下用石头砸敌人。四十多岁的沈启昌是个普通老百姓,双手举起大石头硬往敌人头上砸,连砸二三十人。有的敌人被砸得脑浆迸裂,当场亡命;有的被砸得少胳膊断腿,鬼哭狼嚎……敌我双方只隔着一道墙,敌方武器虽好,却难以展开火力。敌人开火时,我们趴在围墙里边,他们干瞪眼,打不着;待他们爬围墙时,我们便用手榴弹、石头往下硬砸。这种扬长避短的打法,终于把敌人的第一次进攻打退了。
  太阳出来了,血红血红的。利用战斗间隙,老人、妇女和小孩都去附近搬石头,堆在围墙下,准备打击敌人的再次进攻。约摸过了两袋烟功夫,敌人的第二次进攻又开始了,他们首先进行火力压制,往围墙上胡乱打了一阵枪,壮壮胆,然后越过海子爬围墙。我方围墙里面趴着黑压压的人群,我们由于缺乏子弹,仍然用手榴弹和石头压制敌人。有一部分敌人爬上围墙,我们便用标枪和敌人肉搏。敌人被压在围墙外,不能越过围墙一步,此时,所有的人都明白,墙里面就是乡政府驻地和一千多老百姓的生命财产,就是拼尽最后一个人,流尽最后一滴血,也要把敌人挡在墙外。敌人急红了眼,恼羞成怒,和我方隔墙对骂开了。他们喊我们是该死的“土八”(意即土八路),咱们喊他们“土顽”、“汉奸”、“走狗”。其中数周二嫂骂得最凶,她骂道:“该死的土顽、走狗,你们玩饿了吧,来,俺老娘给你们奶吃!”敌人气得哇哇乱叫。这时情况出现了变化,原来常备二团从东边打过来了,边打边撤的联防队有点抵挡不住,导致我方有可能出现腹背受敌的情况。我们联防队原有一挺轻机枪,枪膛缺油,拉不出来屎(即打不出子弹),枪拴拉得稀里哗啦响,就是不顶用,干着急,枪手急得手心直冒汗。周二嫂跺着脚喊:“你们机枪是吃素的,为什么不打?”当她了解情况后,旋即跑回家拿来一瓶花生油,递给机枪手擦枪。擦好枪,一梭子打到底,子弹旋风般出膛,扫倒十几个敌人。由于使用了机枪,情况出现了转机,周二嫂在关键时刻帮了大忙。敌人听到机枪响,疑我方有主力部队参战,常备二团团长陈花脸命令立即撤兵。
  此时围墙跟前正面临唐广金部的第三次冲锋,所以我方也未追赶常备二团,由他跑掉算啦。唐广金不明就里,不知道常备二团已退,仍在狂妄地组织进攻,我方民兵和老百姓合力打击唐广金部。机枪支在围墙上,又一梭子打出去,又撂倒十几个敌人。敌人退兵,我联防队汇合基干民兵一起跟踪追击敌人。冲到杏树林里,我们集中火力猛打猛冲,打死好几个敌人,打伤十几个。这时,敌方有四个人骑马跑到杏林老林地想联系什么,被打下马一个。我方民兵和敌人在杏树林里僵持着。在此关键时刻,新四军27团一部驻河东冯庄的部队,听到峰山方向一直响着枪声,从早上一直打到半拉晌午(约九点钟)便赶来支援,套上三辆马车,集中十几把冲锋号,配有三挺机枪,行进到胥湾东头开始吹号。唐广金听到冲锋号响,知是新四军主力部队来了,遂命令立即撤退。老百姓听到主力部队来支援,吹呼雀跃起来,纷纷跳下围墙,跟在民兵和联防队后面乘胜追击。追到陈王村一个汪塘边,汪塘里长满芦苇棵,见有人露出头来,原是敌人藏在里面。民兵和老百姓齐声:“抓活的,缴枪不杀!”敌人只得乖乖地举起手来钻出芦苇棵,一个个“落汤鸡”浑身往下淌水,在汪塘上边排成队,冷得筛糠般发抖,嘴唇冻得乌紫乌紫的,狼狈不堪。数了数,共有十五六人,缴了十五六条枪。追至胥湾村西,联防队又打死七八个敌人,打伤十几个。他们扔下伤员拼命逃跑,其中有个伤员是唐广金干儿子,在唐广金手下当连长,跟着干爹唐广金无恶不作,干尽了坏事。本想给他包扎伤口,听其他伤员说他是唐广金干儿子,民兵和老百姓个个义愤填膺,遂举起枪托活活将其砸死。
  这次战斗,峰山人民用手榴弹和石头打退一千多敌人的进攻,创造了以少胜多的战例。这次战斗,共打死打伤一百多敌人,大大地长了抗日军民的志气,灭了敌人的威风,受到军分区的通令嘉奖。军分区司令员赵汇川亲自带人来峰山村召开表彰大会。周二嫂本名吴胜英,赵司令员发给她的一张大红奖状上写“民兵战斗英雄周二嫂”。用石头砸敌人的沈启昌也领了一张大红奖状,其余的人有的发衣服、鞋子、毛巾、多数人都发给手榴弹、地雷,以激励他们的战斗意志,褒扬他们的英雄事迹。
  自从这次战斗结束后直到小鬼子投降,每次扫荡,小鬼子和伪军总是绕道而行,避开峰山,不敢轻易冒犯。
     【口述者简介】周保光,1925年3月生人,高中文化(部队进修),1943年参加峰山乡基干民兵,任中队长,1946年随军东撤参军,任华东野战军二纵六师供给部军需科科员,1947年下连队当连长,先后打过莱芜战役,孟良崮战役,淮海战役。淮海战役结束后,1949年初调安徽军区宿县军分区司令部任参谋,1951年调空军第六航校任三大队四中队长,1954年10月1日参加国庆五周年阅兵式,1955年授大尉军衔,1958年转业到北大荒任八五四农场组织科长。曾荣立三等功一次,荣获全国解放奖章一枚,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慰问奖章一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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